【喻黄】Mansion 05
９
太阳还未夕沉，阳光钻进树叶，在林荫校道上洒上一片斑驳的光影。来往的学生很多，三三两两，有很多认出喻文州的人都会跟他打声招呼。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对每个跟他打招呼的人都一一回礼，没有丝毫不耐烦。
就在喻文州抱着书走到距离篮球场不远的地方时，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不期而至。他停下来细细听了一下，发现音乐声就是从左前方篮球场传过来的。
他对旋律很熟悉，但他也知道，根据常识，这绝不是会出现在篮球场上的旋律。好奇之下，不由走了过去。
校道上其他人也听到了，一个个都跟见到鬼似的，盯着篮球场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随后，附近的人仿佛受一股强大的磁力吸引，纷纷跑到篮球场。没过多久，喻文州就听到许多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惊呼：“我去，黄少要在篮球场上唱歌剧啊？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一惊呼，往篮球场跑的人越来越多，没多会儿，就把偌大的篮球场挤的水泄不通。而被围在人群正中央的那个人此时正站在一个大木箱上，手里拿着个话筒，逆着光，笑的比阳光还灿烂。
“黄少你在干嘛啊？”有人高呼。
“对啊？难道你要在篮球场上开演唱会？不怕被老师给抓了？”不明群众问。由于资源相对紧缺，Ａ大对像篮球场这种公共锻炼场地的管理一向很严。篮球场是打篮球的地方，占着这个地方而不打篮球的确很容易被抓去喝茶。
“就一首歌的时间，老师不会这么残忍的！”黄少天眨眨眼，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想，但男人嘛，总要遵守诺言对吧？刚刚跟叶不羞打了场one on one，我输了，只能愿赌服输来唱歌了！”
“黄少，人家叶修可是国家级的篮球运动员，你怎么老跟自己过不去？成天找他ＰＫ？”
“切，哥这是为了磨练技术！如果不跟强者过招怎么能有进步？瞧你，觉悟太低！在求进步的道路上怎么能有畏难的情绪呢？”黄少天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人群中梭巡，忽然，停留在一个人身上，这一瞧，险些把他吓到摔下来。
喻文州？他怎么会在这里？黄少天感觉自己对喻文州的认识又被刷新了。他会去的地方不应该是图书馆教学楼吗？想是这样想的，黄少天明面上还是冲着喻文州挥挥手，热情洋溢地打了个招呼。
喻文州被不断往前涌的人群挤到第一排，见黄少天这夸张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行了，别浪了，快唱！”嘴里还叼着烟的叶修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刚调试好的音响。
“切，唱就唱，大家听好了啊，该拍视频的手机赶紧拿出来，此机遇，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啊！”
叶修闻言，呵呵一笑：“你再跟我ＰＫ几次，他们不就想听多少次都能听多少次了？”
“呸呸呸呸呸，下次我才不会输！”黄少天朝着叶修做了个鬼脸，突然举起手，打了个响指，“准备好了！”
刚刚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的旋律再次响起。
Quando sono sola
sogno all’orizzonte e mancan le parole
si lo so che non c’è luce in una stanza quando manca il sole
se non ci sei tu con me, con me
su le finestre, mostra a tutti il mio cuore che hai acceso
chiudi dentro me la luce che hai incontrato per strada
Time to say goodbye
Paesi che non ho mai veduto e vissuto con te
adesso si li vivrò con te partirò
是的，黄少天在木箱上唱着的就是莎拉布莱曼和萨托利合唱的那首《Time to say goodbye》，不是歌剧，但唱腔却很歌剧，而且还真是用意大利语唱出来。
连接着电脑的音响并不好，把声音放大了还有沙沙沙的颗粒声，然而站在木箱上的人唱的足够好。当然，肯定没有职业高音来的专业，却也足以吊打所有普通人。
喻文州忽然想起去年苏沐橙曾说黄少天的唱歌方式一听就是曾经受过专业的歌唱训练。这样看来，这训练似乎专业到有些超乎想象了。
歌曲终了时，场边很多人都还没跟着把张大到能塞进鸡蛋的嘴给闭上。大部分人自黄少天唱出第一句开始，都是惊呆了，有些正准备拍视频的人甚至直接把手机给惊掉在地上都没那个心情去捡回来。
黄少天唱歌的视频很快就被传到网上，在贴吧和论坛以及微博超话上火的一塌糊涂。两个星期前他在公园酒吧唱歌的视频本就流传甚广，如今他的名声更是直接突破A大的范围，传到其他学校那儿，以至于后来黄少天每次带队参加比赛时场边时不时还会响起《Time to say goodbye》这首歌。大家都知道，Ａ大的篮球队队长唱歌唱得特别好。
歌唱完了，加上体育部的老师跑过来赶人，人群渐渐散去。当篮球场又恢复往常稀稀拉拉的空旷模样时，喻文州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清淡的灰色将这个世界笼罩，原来是太阳终于下山了。
黄少天正站在体育部老师面前，双手合十，一副委屈的模样，想来是在说些自我反省的话语。老师看起来气势汹汹，但眼底的笑意把他给出卖了。他毫不客气地敲了敲黄少天的脑袋，一句中气十足的“下不为例”以后，就笑着离开了。
黄少天“庄严肃穆”地送走体育老师后，转过身来，又是笑嘻嘻的模样。他看到依旧站在原地的喻文州，便冲他走了过来。
“你还没走啊？是要跟我们一起打篮球吗？是要跟我ＰＫ吗？你还会打篮球啊？不过现在有点晚了，篮球场都要关了，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明明喻文州什么都没说，黄少天自己就已经把话题带到这了。
“不要看到人就嚷着ＰＫ，人家可是学生会主席，跟你这种野猴子不一样。”叶修很没好气地说了句。
叶修是学校特招进来的体育生，国家级篮球运动员，还是校队的助理教练，在学校名气很大，喻文州自然也认识他。他朝叶修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后便将目光转回到黄少天身上。
“你现在是要去宿舍？”喻文州问。
“对啊，得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黄少天随意地拨弄着湿淋淋的头发，别有一番潇洒的滋味，“你呢？要不你在宿舍楼下面等等我吧，反正我洗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等我洗完澡咱就一起去吃饭，刚好我现在肚子也饿了。”
“行。”喻文州笑了笑，顺手将手上的水递给黄少天，“没喝过的。”他补充道。
“哈哈哈，我才不讲究这个，谢啦！”黄少天也没客气，接过水拧开瓶盖就是一通狂饮，“好久没用美声唱歌了，怪难受的。”
随后，黄少天跟叶修挥挥手后便与喻文州一起朝篮球场门口走去。还在活动的人一看到黄少天，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很多人还冲他吹了几声口哨，表情颇为猥琐。黄少天见此，直接以中指回之。喻文州走在他身边，没来由的，连心情都欢快了不少。
“你的唱法倒是挺多样，怪不得去年沐橙对你评价那么高。如果你去年在比赛上唱这首歌估计第一名就是你的了。”喻文州语气真诚，没有半点奉承之意。
“哈哈哈哈，我才不在乎那些名次！重要的是唱自己想唱的歌！当时我选歌的时候就有人要我换一首，说那首歌只会是吃力不讨好，没几个评委喜欢听那种歌，但我才不在乎你们爱不爱听！话说回来，”黄少天目光一凝，冲着喻文州怪异地上下打量一番后，忽然有些不怀好意地问了句，“喻文州，你去年的票投给谁了？”
“反正没有投给你。”喻文州笑眯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但如果再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把票投给你。说这话不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而是我突然能够感受到你那自虐式唱法背后隐藏的东西，我想真正的音乐不应该是浮于表面的，虽然大部分人都只是浮于表面地听，就跟去年的我一样。”
喻文州能明显地感受到黄少天的脚步放缓了些许。他转过脸看向已落后自己一个身位的黄少天，发现对方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深沉。
“你听出什么了？说来听听。”黄少天眨眨眼，似笑非笑。
喻文州沉思片刻后，说出几个词：“玩世不恭背后的寂寞和压抑。”
在那一瞬间，喻文州看到了黄少天那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里飞逝而过的黯淡和复杂。
“喻文州，我想我得离你远一点。”黄少天半开玩笑地说。
“为什么？”
“你猜。”
“因为你不喜欢被人理解，”喻文州平静地说，“但另一方面，你又期望着有人能理解你。”
“哦？”黄少天不置可否，“后面那句话又是如何得出来的？”
“歌，你唱的歌，如果一个人完全不期待被理解，是不会做出唱歌这种明显能表达个人情绪的行为的，而且看得出来，你寄托在音乐上的情绪比常人来的要深沉的多。”
一阵风吹过，树枝摇晃，簌簌发抖。
黄少天停住了脚步。
喻文州转过身，神情里一片坦然。
“喻文州，你经常这么分析人吗？”黄少天问，语气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喻文州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这不是分析，这是我第一次想主动了解一个人。”
“为什么？”黄少天显得很困惑。
“你猜。”
“……我又不是你，怎么猜？”黄少天十分无语。
“所以呀，少天可以试着来了解一下我，或许有天你就能知道答案了。当你觉得你知道答案的时候还可以跟我说说，我可以免费给你当一次阅卷老师。”
“你们文科生说话都要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得看对象。”
“…..如果说话对象是理科生就要拐弯抹角？还是说你这说话的程度已经够直白了，对上其他文科生还可以更绕一些？”
“我也不清楚啊，下次我们班聚会少天你可以过来看看，有个比较就清楚了。”
“……我算是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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