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Mansion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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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独自一人在酒吧里待了一会儿，他住在校外，不用跟其他人一起回学校。
黄少天早就下场了，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任谁过去打招呼都没有搭理。喻文州也没想过过去打招呼，虽然他的余光一直落在黄少天所在的方向。
他觉得自己今天跟着了魔似的。
喻文州跟黄少天是认识的。
去年学校的歌手大赛上，喻文州被苏沐橙拉去当评委。说是评委，其实就是一投票的。毕竟他不像苏沐橙那样能把选手的唱歌特点和唱歌水平用专业术语说的头头是道。
喻文州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比赛的前半程有些无趣。大部分人都选择唱慢歌，绵绵软软，听多了让人产生听觉疲劳，打不起精神来。有人会偶尔来一次高音，却是为秀而秀，尽管能赢得满堂喝彩，雷鸣掌声，喻文州对此却是很不感冒。
黄少天排的位置很靠后。他刚出场时，现场的某个角落突然尖叫声不断，把在场其他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最后连鼓掌都给忘了。
“黄少！黄少！”是女生的尖叫。与尖叫混杂在一起的，是男生的哄闹和口哨。
“黄少我爱你！”一个男生突然吼了这么一嗓子，全场爆笑。
台上的黄少天见此情形，咧嘴笑的很欢，冲着那个男生比了两个中指。
这段小插曲一下子就把沉闷的现场盘活起来，而黄少天开嗓没多久，也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仿佛是把前面那些人歌里缺乏的激情全都汇聚到同一个人身上。在充满压迫感的旋律之中，他一手拿着麦克风，时而弯腰低吼，时而仰天高喊，顺着音乐的节奏踩着跳着，若非学校舞台的设施实在过于简陋，否则就跟金属音乐乐队的演唱会现场无异。等音乐结束时，全场跟沸腾了似的，很多人站起来高呼鼓掌，女生们的尖叫声更是高的要把屋顶掀翻。
坐在第一排评委席上的喻文州对这音乐的唯一评价就是，实在是太吵了，吵的他耳朵都快聋了。
苏沐橙给了黄少天的表演很高的评价，最后还把自己的票投给黄少天。但由于大部分评委对黄少天的音乐都是欣赏无能，所以黄少天最后只拿了个第三名，不过颁奖的时候他所获得的尖叫和掌声却远超其他两人。
上台给获奖选手颁奖的正是身为学生会主席的喻文州。他把奖状和奖品递给黄少天时，后者冲着他笑弯了眼，说：“你就是喻文州学长吧？虽然比起我还是差点，但长得也是很帅啊。知道吗？我有个朋友可喜欢你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她凶是凶了点，但长得还不错哟～”
当时主持人就拿着话筒站在他们身边，黄少天说话也没顾忌，声音不小，借着话筒，竟是传遍现场。
顿时嘘声口哨声哄笑声不断。
“黄少你太贱了！”有个女生高喊，众人看过去，见那个女生虽是羞红了脸，故作生气模样，但也是笑的开心，最后，竟是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又喊了句，“文州学长我喜欢你！”
喻文州也是见惯了大场面，虽然猝不及防，也能镇定应对。他深知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可能是错的，所以最后只是笑了笑，接着继续颁奖。
黄少天是天文系的，喻文州是社会学系的，黄少天是校篮球队队长，喻文州是学生会主席，两个人的生活很少发生交集，喻文州也从未想过要借着这些交集深化一下关系。在他眼里，黄少天很特别，仅此而已。
可自从在草坪上看到黄少天后，有些东西变了。草坪上，黄少天脸上泪水折射出的光不仅照进他的眼里，还透过他的眼睛，照进他的心里。而刚刚台上那个唱的撕心裂肺，最后哽咽流泪的黄少天，更是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心为之不住颤抖。
“学长，你一个人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嗯？”喻文州还有些愣神，过了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礼貌地朝那个鼓起勇气来跟他搭讪的女生说道，“嗯，不过我要走了。”
“这样，”女生显得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地说了句，“现在很晚了，学长路上小心。”
“谢谢。”
月明星稀，没有乌鹊，只有橘黄色的灯光，还有不远处那个趴在护栏上的身影。
喻文州走进才发现那个人正在哼着歌，是他刚刚在酒吧里没能唱完的那首。
“现在还不回学校宿舍就进不去了吧。”他想了半天，只能想到这句。
Ａ大宿舍十一点就关门。若十一点前没进宿舍，就算在门口跪着宿管大爷开门大爷也不会理你。由此规定引发的各种惨剧数不胜数。有学生还愤愤不平，指责学校管理方式不恰当，可惜没人会理他。
而眼下已是十一点半，公园酒吧距离Ａ大男生宿舍有点距离，若现在不回去，很可能会赶不及。
黄少天转过头看向来者，见是喻文州还显得有些诧异。
喻文州注意到黄少天眼眸上的血丝以及红红的眼眶，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今晚不回去了，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黄少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喻文州笑笑，说：“刚从酒吧出来。”
黄少天愣了一下，而后苦笑着说：“今晚状态不好，唱成那样，真是不好意思。”
“很有感染力，如果音乐的目的是打动人的心灵，那你今晚的表演可以算是专业级别了。”喻文州表情带着严肃，语气很认真。
黄少天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这种称赞，我真宁愿永远都配不上。”
“抱歉，我…”喻文州自觉失语。
黄少天摇摇头：“不用抱歉，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今晚脑子有点不对劲而已。”
他低着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在路灯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偶尔一阵风吹过，带起一阵涟漪。
“我住在校外，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那儿住一晚。”
“谢了，不过不用了，估计是睡不着了。”顿了顿之后，黄少天接着说，“明天还有课吧？你不用管我了，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放心，我没事。”
见状，喻文州也没有坚持。有的人伤心的时候并不需要陪伴，他自然是明白的。
“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喻文州走出不远时听到黄少天又在哼那首歌，轻声唱着“Well I do”。
４
喻文州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小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十秒，旋即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怎么也想知道黄少天耳机里放的到底是什么歌。
行吧，他知道这是个拙劣的借口。喻文州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这么幼稚。
河边站着几个人，黄少天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围住，为首的那个正在跟黄少天说什么话，表情有些激动。
喻文州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场景，他看不到被围起来的黄少天，心里也着急，正想走过去，却看见为首的男生被一把推到地上。
黄少天走了出来，踩在男生的身上，表情非常不耐烦：“陈琛，我上次就让你离我远点了，你怎么还跟狗皮膏药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这次还学乖了，还会请帮手了，嗯？看这几个人长得还挺壮，花了不少钱啊？你爸妈知道你这么有能耐了吗？”
说来奇怪，其他几个人见陈琛被推到地上，想动手，却被陈琛的一个手势止住。
“黄少，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去一趟吧！他真的病了，还闹着要自杀。”陈琛爬了起来，看起来很着急。
“自杀？”黄少天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陈琛自以为把黄少天唬住了，又连忙说：“对啊！就跟前几天那个歌手一样。他自从看到那条新闻，就开始闹着也要效仿了。”
听到这，黄少天似笑非笑地盯着陈琛，看的后者都有些发毛。
“告诉他，我会带串鞭炮去他的葬礼的。如果他真要见我，就赶紧的，别犹豫，我会去他下葬那天送送他！”
黄少天冷笑着说完后，便欲走人，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陈琛拽住黄少天的胳膊，狠声说：“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黄少天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拳头一下子就砸过去：“老子我今晚刚好心情不好，你自己跑来触霉头就别怪我不客气！”话还没说话，冲着陈琛的脸又是一拳。
其他人纷纷加入战场。五个人对上黄少天一个。黄少天打架还有点底子，但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更多时候还是处于挨打的状态。
正常人被几个人打的时候会蹲下来双手抱头以保护自己，但黄少天完全不一样，他宁愿脸上身上被砸上四拳，也要有砸一拳到对方身上。跟在打七伤拳似的，只不过重伤的是自己，轻伤的是他人。
喻文州冲了过去，冲着背对他的一人就是狠狠的一脚，把人家踹的扑倒在地。黄少天见是喻文州，很是诧异，不过此时他也没工夫打招呼，躲过急速而来的拳头，他学着喻文州也是一脚回踹了过去。
“都叫什么名字？”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个鼻青脸肿的人，小李非常没好气地问道，“都几岁了？还聚众斗殴？”
坐在Ｄ区派出所里，喻文州想到了一个词，超现实主义。如果让张新杰他们知道他居然因为打群架被巡逻的片警逮到派出所，别说下巴，估计连牙齿都要惊掉了。他死死地绷着脸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我叫黄少天。”黄少天第一个报上名字，白灯下，他原来那张俊脸已是惨不忍睹。
“他们，”黄少天指着其他几个耷拉着脑袋的人说，“他们五个打我一个，后来是那个男生看不过去，过来帮我。我这是正当防卫啊警察叔叔，你看我的脸，都快被打残了，我本来就是靠着这张脸吃饭的，这下怎么办？我要求精神赔偿！”
陈琛不服气：“明明就是你先动手的！而且你下手也不轻好吧？”
“我先动手？你开啥玩笑？我对上五个人会主动动手？警察叔叔您要明察啊！明明就是他们把我的路给堵了，强行想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从，他们就开始用强！我堂堂八尺男儿，遇到此等侮辱肯定要反抗对不对，然后就被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黄少天说到最后越说越激动，瞪着陈琛他们满满的愤恨。
“我可以作证。”喻文州抢在满心冤枉一心想伸冤的陈琛面前，以非常诚恳而冷静的语气说道，“我当时只是偶然经过，然后看到那几个男生把他给围住了。其中一个男生一直在说着污言秽语，还对他动手动脚，两人随后发生争吵，后来就打了起来。”
喻文州编起瞎话时也是面不改色。他并不担心警察会去调监控，当时上前帮黄少天之前他就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所站的位置处于监控死角，不会被拍到。
“我去，你们俩串起话来还挺娴熟啊？警察大哥，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我跟这个黄少天是认识的啊！”
“对，他缠着我好久了。警察叔叔，我跟你说啊，这个家伙仗着自己家有一点钱，一直就缠着我不放。有一天还把一摞钱甩到我脸上，嚣张地问我你见过这么多钱吗？”黄少天补充了句，非常气愤，“我跟他说你再缠着我我就要报警了，他说我家有钱着呢，警察算什么！您瞧瞧，他这是连国家工作人员都不放在眼里啊！”
陈琛心里苦啊，苦到脸皱的跟发干的橘子皮没两样了，他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真的没有啊！”他使劲扯了扯旁边的人，“快啊，愣着干什么，快说点什么啊！”
“你们可是一伙的！他们当然会帮你说话！”黄少天嚷嚷。
“够了！”小李咆哮了一句，终于把场子跟压住了。这群人，尤其是那个黄少天，吵吵嚷嚷，一直嘚吧嘚吧不停，一人顶几个人的战斗力，搞得他现在耳朵还嗡嗡响。
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吼了句：“先登记！”
最后此事也是不了了之。现场监控摄像头并没有拍到什么东西，也没有第三方可以给证词。警察办案还是讲究证据，虽然小李心里已经将陈琛划归到登徒浪子的范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也没有选择顺从内心。本来两人也没多大仇。彼此都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要赔偿起来估计也是半斤八两，所以最后在一顿批评教育之下，几个人就被赶出派出所了。
“陈琛你下手可真够黑的啊？嫉妒我长得比你帅就使劲往脸打？”黄少天出了派出所后又开始不消停了。
陈琛已经没有力气跟黄少天争了，他今晚在黄少天绵绵的垃圾话攻击下都快窒息了，现在他只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他沮丧着脸，说：“我先走了，最后说一句，你就去看看他吧。”
还未等黄少天回答，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黄少天看着陈琛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忽然，嘴边一直挂着的笑容消失了，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眸黯淡下去，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
“居然把你给拉下水了，真的很抱歉。”他向喻文州说。
喻文州笑了笑，扯的嘴角有些疼。他说：“嘴上说抱歉可没什么用。”
黄少天愣神，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在我为了你被打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在草坪上听的是什么歌？”他眨眨眼，连目光都带着笑意。
“我去，你居然看到了！”黄少天摸摸鼻子，表情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很惊讶，“我听的歌？你可真奇怪，正常人不该说请我吃顿饭之类的？”
喻文州点点头，目光真诚：“你可以认为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常人的口腹之欲。”
黄少天狐疑地瞄了他一眼，想要验证点什么，但看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来，最后叹了口气，说：“今天一整天都在单曲循环《One more light》，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啊，真的很想冲到他面前跟他说我在乎，我很在乎。”说到最后，已是非常低落。
喻文州伸手揉了揉黄少天低垂的脑袋，有些硬，刺刺的。黄少天估计再次沉浸在那种情绪之中，也没有躲闪。
“先去医院吧，不然可真要破相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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